晚清以来，人们只要一提起“老佛爷”，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慈禧太后了。佛爷，原本是佛教徒对佛教始祖释迦牟尼的尊称，后来也泛指佛经中说到的所有的佛。这样一个神圣的称号，怎么会和清朝末年的慈禧太后联系在一起呢？慈禧太后与佛到底有多少“缘分”呢？

两首拜佛诗

　　在《清宫词》中，有一首慈禧太后参禅拜佛的诗：“垂帘余暇参禅寂，妙相庄严入画图。一自善财承异宠，都将老佛当嵩呼。”诗后留下这样的注释：“孝钦（慈禧谥号）后政暇，尝作观音妆。以内监李莲英为善财，李姊为龙女，用西法照一极大相，悬于寝殿宫中，均呼孝钦为老佛爷。”这首诗及注向人们披露，慈禧太后在垂帘听政的闲暇时间里，曾拜佛坐禅，她还扮作观音照相，并把巨幅相片悬挂在寝宫内。

　　文献记载，光绪二十年（1894），慈禧太后六十大寿时，“自加徽号，令承直（当值、侍奉）人等统称她作老佛爷，或称她作老祖宗”。所以，“老佛爷”的称号，是慈禧太后60岁生日的时候自封的，她是要把自己打扮成普度众生、功德无量的人间活佛。自此，“老佛爷”的称呼就不胫而走了。

　　另有一首《清宫词》，也讲到了慈禧太后进香拜佛的事。诗曰：“采旗八宝焕珠光，浴佛新开内道场。昨夜慈宁亲诏下，妙高峰里进头香。”诗后的注释这样写道：“京师西山亦名妙高峰，上有天仙圣母庙，每年四月朔日（农历每月初一）开庙会。孝钦曾为穆宗（同治皇帝）祈痘于此，先期予诏庙祝，必俟宫中进香后，始行开庙，谓之头香。”

　　这首诗，前两句讲的是农历四月初八日浴佛节，皇宫里新开供佛的内道场时的盛况；后两句则是说，慈禧太后曾到妙高峰天仙圣母庙进头香，祈求保佑她的独生子、正出天花的同治皇帝。

三张观音照

　　晚清时期的皇宫内苑，留下了不少生活照片。其中，有三张是慈禧太后扮作观音拍照的，很能说明慈禧太后的奉佛。

　　第一张，扮作观音的慈禧太后端立着，头戴毗（pí）罗帽（僧帽），外加五佛冠，每一莲瓣上都有一佛像，代表五方五佛。五佛冠两侧各垂着一条长飘带，上面写有汉字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弥吽”。慈禧太后左手提着净水瓶，右手拿着柳枝，端立在盛开的荷花丛后，身后是山石丛竹的布景，正中悬挂着一幅云头状牌，上面写着“普陀山观音大士”七个大字。慈禧太后左右各站立一人，左边是太监李莲英，穿一身戏装，头戴武士帽，双手合十，两个手腕上各挂拂尘一个，扮的是护法神韦驮天尊（传说中四大天王手下的一名将军）。慈禧太后右侧站着一位俊俏少女，身穿莲花衣，梳着“两把头”，双手捧书一函。在这里，慈禧太后俨然是位十足的观音。

　　第二张观音照中，慈禧太后坐在正中，左手捧着净水瓶，右手执念珠一串，身穿团花纹清装，头上仍戴着毗罗帽，外加五佛冠。李莲英装扮成韦驮天尊，站在慈禧左边，金刚杵横在胸前，右手握柄，左手合十。慈禧太后身边的右侧是两名少女，一个手捧小香炉，一个捧书。

　　第三张扮作观音的慈禧太后照，只见她端坐在莲花台上，左手搭放在膝盖上，右手拿着佛珠一串，身穿圆形寿字纹袍，头戴毗罗帽，外加五佛冠，两条飘带垂挂两侧。在慈禧太后的前面，是盛开的荷花，背后布景为山石丛竹，上边悬挂的云头状牌仍是“普陀山观音大士”。慈禧太后的左右两侧，各站立一名侍者，全是头戴毗罗帽，身披袈裟，双手合十，手腕上各挂拂尘一个。左边的那位仍然是慈禧太后宠信的大太监李莲英。

　　除此之外，在清宫旧藏照片中，还有三张慈禧太后乘坐无篷平底船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慈禧太后带随侍15人，另两张随侍各有6人，每张照片的香几上都插有大寿字，而且均有横签，楷书“普陀山观音大士”。看来，慈禧太后的三张观音照和三张乘船照，当是在同一天、不同地点拍摄的。这几幅照片均表明：慈禧太后奉佛，并把自己装扮成佛。

　　众所周知，观音是汉传佛教中唯一的女神。人世间的铁腕太后慈禧，把自己标榜为大慈大悲的观音，并拍成照片作为永久留念，既是很自然的，也是别出心裁的。

　　为了弄清楚这６张照片上的人物，清宫史专家曾请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弟弟溥杰辩识。结果，溥杰一一认出了照片上慈禧太后身边的人。慈禧太后自比观音，可谓人证物证俱在。

内务府档案的印证

　　在清宫记载皇家事务的内务府档案中，确实存有记录慈禧太后装扮观音及乘坐无篷平底船照相的两份原始档案。这两份档案，所记述的内容相同，只是个别文字略有差异，其中这样写道：

　　七月十六日海里照相，乘平船，不要篷。四格格扮善财，穿莲花衣，着下屋棚（另一份档案上后两句改为“穿《打樱桃》丫环衣服”）。莲英扮韦驮，想着带韦盔、行头。三姑娘、五姑娘扮撑船仙女，带渔家罩，穿素白蛇衣服（另一档案后二句改为“穿《打樱桃》二丫环衣服”），想着带行头，红绿亦可（另一档案无后四句）。船上桨要两个。着花园预备带竹叶之竹竿十数根。着三顺预备，于初八日要齐，呈览。

　　这两份档案没有标注年代，据推断，当是光绪二十九年（1903）的事，当时慈禧太后69岁。档案上涉及到的人物、情景，也恰好和照片对得上号。海里，则指北海。七月十六日，是旧历“鬼节”第二天，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在这里，慈禧太后将自己扮成慈悲的观音大士，比作佛法无边、普渡众生的菩萨。

活佛也要俯首称臣

　　慈禧太后自比观音，遇到真佛也要争个高低。光绪三十四年（1908），西藏活佛十三世达赖进京陛见，围绕着达赖是否要向慈禧太后、光绪帝行跪叩之礼，产生了争执。

　　以往，活佛达赖和班禅晋见皇帝时，都免除下跪叩拜的礼节，可是慈禧太后不能接受活佛的“无礼”。自从当上太后之后，还没有人拜见她时，不行三跪九叩之礼的。“老佛爷”坚持要达赖陛见时下跪磕头，而达赖则表示不能接受。双方互不让步，致使朝见日期一拖再拖，争执了八天。最后，双方各作了一点让步，以折衷的办法解决。即达赖晋见慈禧太后、光绪皇帝时，仍要下跪，但免了叩头。

　　作者简介

　　李国荣，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研部主任、研究馆员，中国档案学会档案文献编纂学术委员会主任。主要著作有：《帝王与佛教》、《帝王与道教》、《科场与舞弊》、《清朝十大科场案》、《实说雍正》（合著）等；担任多项国家级课题研究项目主持人，28集纪录片《清宫秘档》总撰稿及多部历史纪录片主编、历史顾问等。